很多人不是畏懼愛情,是畏懼在愛情裡,我們的感受總是這麼不坦誠,明明日思夜想,見面卻要像熟識的老朋友,嬉笑推搡,就是提不起勇氣,說“愛”這個字;明明雙手藏在抽屜下,在搖晃的地鐵裡,想緊緊攥住對方的手,卻要別過臉去,偷看窗外她的反影;明明在他緊關門,在他的嘴角貼上一吻時,想問他,如果你需要我告訴我,我便不再走。卻還是故作瀟灑的提著行李,沒入黑暗的夜色裡……我們提著勇氣,扛著尊嚴,握著一串早就背牢的,在趕夜路時,最想撥去的電話號碼,卻忍受著自己,像蠟一般,漸漸消融了,去愛一個人的心意。

在愛情的世界裡,我們總是希望對方,做那個最先告白,最先付出,最先挽留的人。誰都想不動聲色,若被分手也可懷抱自尊原地退步。愛情因了這千萬般小心思,變成了世上最難琢磨透的事……

2010年的夏天,EX帶我去參加老友的婚禮,鎂光燈打起來的時候,新娘在一群人的矚目裡,穿著像鋪開的花瓣一樣的婚紗款款踏來,身後跟著5個穿粉色短裙嬌豔的伴娘,伴娘們手擒著桃心的熒光棒,舞台裡的光都滅了,就好像連起了一道銀河。他是那個,給新娘開門的人,站在門後,他的眼神一直望著觀眾席裡的我,柔的像蜜水。當推開門,新娘提著裙擺,婚禮樂放起的那一瞬間,他忽然就開始拭淚,一張紙一張紙的抽。

走回席位裡了,他的眼圈還有些紅,婚禮格外有創意,新娘和伴娘團在《非誠勿擾》女嘉賓上場樂《The Best Damn Thing》裡走上舞台,伴隨著恰到好處的燈光,勁炫如走秀現場。婚戒由一輛掛著一束桃心氣球的遙控賽車遞入新郎手中,兩人在牽手成功的結尾曲《梁山伯與朱麗葉》裡擁抱接吻,全程回顧著他們從高中到大學相識、相戀的一幕幕,在變換的時光裡,看著兩人從兩個搖頭晃腦的嬰兒,變成一對互知心事的情侶。當新郎給新娘交換戒指時,他把我的手握在膝蓋上,在光影交融裡,為我套上了一截空氣戒指。

我們保留著這個秘密,當新娘過來敬杯時,他又忍不住抱著新娘抽噎,還不忘​​捶打兩拳新郎:我們這群哥們就把妞子交給你了,你要好好待她啊!他們是高中發小,幾個人一起逃課K歌玩三國殺,吊兒郎當滿屁股是灰的一起耍著流氓長大。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,當你眼見著昨日還坐在你前排的,拿筆戳你的馬尾姑娘,今日忽然就披上了婚紗,從此還要係上圍裙做他人的廚娘加新娘,忽然就覺得時間好像真的溜走了,我們的身份在親身參與一場玩伴的婚禮後真實改變。即使再抗拒躲閃期待,我們中的大部分,終究都會從少年少女變成他人命中的妻子或丈夫。

之後我們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路,我還撫摸著指節上那個空蕩蕩的突起,好像真的窟了一枚戒指……

如果按照電影劇情來發展,我們應該會結婚,生子,我那時自是愛他很深,我曾和他說過,如果有一天我出書了,必將會在書裡寫到他,他笑笑,那可不要把我寫成混蛋哦! 2013年,我捧著印刷好的《永遠熱淚盈眶》,當翻到《北京愛情故事》裡,寫到他在海南單膝著地向我求婚,而我也在分手後,蹲在公園裡的草地上縱情大哭時,忽然就說不出的有些啞然。